电信业混改为何如此艰难

不出意料地，联通混改以失败告终。

6月份，北京中电兴发公告退出云南联通混改合作。在中电兴发之前，亚锦科技（830806.NQ）早已退出这一混改项目，双方甚至对簿公堂，亚锦科技被判决向云南联通支付2.49亿元违约金。参与云南联通混改的三剑客之一的亨通光电也在去年12月下旬与云南联通终止了涉及11个州市的委托承包运营合作。

我们无法确切地知道联通在此次合作中是否受益。但是很明显，三家合作的民营企业损失惨重。

以中电兴发为例，其2022年年报披露，在该年度参与云南联通混改业务出现了亏损，所持有的无形资产减值迹象较为明显，计提无形资产减值损失1.56亿元。

按照原混改方案，合作的三家民营企业在合作过程中需要巨额的投入。在2019年至2021年内，合作民营企业按区域划分向16个州市提供30.88亿元的首期资金，就合作方接入网资产的设计、采购、建设及开通进行投资。

初始建设期结束后，自2022年开始至2028年12月31日，合作方将按照昆明、临沧、迪庆、德宏、版纳5个州市初始建设期的出资比例（不低于2亿元/年的标准），对上述5个州市进行合作方接入网资产的建设投资。

同时，合作方将与云南新通信设立创新业务平台，并将按照约定标准以认缴出资额的方式向创新业务平台提供首期8亿元的创新业务资金。此外，合作方还需要向云南联通按照约定标准支付5亿元承包运营合作款。上述合作自2019年1月1日至2028年12月31日，共计十年（详见每日经济新闻）。

现在，合作都提前结束了。

国企混改的成功与否，不是看国企因此获得多少融资，而是要看参与方是否达到双赢，要看国企是否因此而优化经营机制，提高企业运作效率和核心竞争力，进而提高企业的稳定性和长期竞争力。

很显然，云南联通的混改没有达到这样的目的。事实上，这种失败并非个例。

2019年《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营造更好发展环境支持民营企业改革发展的意见》明确指出，在电力、电信、铁路、石油、天然气等重点行业和领域，放开竞争性业务，进一步引入市场竞争机制。支持民营企业以参股形式开展基础电信运营业务。上述行业、领域相关职能部门要研究制定民营企业分行业、分领域、分业务市场准入具体路径和办法，明确路线图和时间表。

近日发布的《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的意见》，再次鼓励民营企业开展数字化共性技术研发，参与数据中心、工业互联网等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建设和应用创新。

但现实中，民营企业参股基础电信业务及新型基础设施投资根本缺乏可行路径。

基础电信运营商需要巨额的建设资金投入，民营企业往往难以占有较多股份。而且按照法律规定，基础电信企业中，国有资本必须占有控股地位。在此情况下，企业就属于国有控股企业，一切重大事项都要按照国资监管要求进行审批。民营资本的主要优势在于灵活的市场运作方式及高效运营效率，冗长繁杂的审批流程会将这些优势消耗殆尽。在一些国企中，有时要开除一个失职的员工都非易事，而这在民营企业中是难以想象的。最终，民营企业除了提供融资资金外，根本难以获得任何决策权。

民营企业参与混改不排除响应国家号召的因素，但是实现投资盈余是民营企业持续参与混改的前提和动力，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估计云南联通混改时曾经想规避国资监管限制，建立现代化市场运营机制，所以设立了民营资本控股的业务运营平台公司。但是这种架构根本无力摆脱国资监管要求限制。因为按照电信法律规定，基础电信运营商的基础设施建设以及基础电信业务的开展，仍然要由持牌公司来实施。也就是说，基础设施建设项目、与民营股东的关联交易等事项仍然面临各种审批、招标等程序。最终，所谓的业务平台公司变成了一个类似销售部的存在。

对于互联网数据中心、工业互联网等业务，民营企业要想参与也不容易。虽然现行的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规定允许民营企业从事相关业务。但是相关业务运营必需的互联网带宽等基础设施却是掌握在三大基础运营商手中。《电信业务经营许可管理办法》明确规定，为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者提供网络接入、代理收费和业务合作的基础电信业务经营者，应当对相应增值电信业务的内容、收费、合作行为等进行规范、管理，并建立相应的发现、监督和处置制度及措施。

企业监督同行企业，这在其他行业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情况，想不想合作、想不想抢你业务，民营企业的生死可能只在一念之间。

近年来我们发现一种现象，越来越多的国企开始进入到基础电信业务领域，比如自建线路违规经营等等，而且这些违规行为从未见被查处。而民营企业的身影越来越难以见到。

这非常值得我们反思，电信业混改如此艰难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如果不能找到病因，吸取教训，有的放矢大刀阔斧改革，落实中央要求提供民营企业参与电信业的切实可行路径，民营企业的信心提振就会成为空谈，电信业也必然成为一潭死水。